校领导们挣钱,向来是取之有道

校领导们挣钱,向来是“取之有道”

转载自人间thLivings

“不捞点好处我当主任干什么?我为了当主任花的钱啥时能回来?我告诉你们,学校管理越严格,我们越高兴,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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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你好,旧时光》剧照

1

年4月初,我们高二年级进行新学期第一次单元测验。考试历时两天。第一天考试结束,我回到家刚要休息,宿舍管理老师打来“对不起老师,咱班王雪回到宿舍玩扑克扣了2分,实在不好意思……”

在我们学校,“学生表现”、“班主任工作”以及“班级评比”,三位一体,紧密相连。虽然对王雪的行为感到生气,但我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宿舍管理员说:“没事,我们都是工作,都是为了学生。”

学校政教处的闻主任很快也找到我:“咱班王雪的行为太恶劣了,一个女生能这么做实在让人想象不到,你马上通知家长,领回家教育,什么时候返校等学校通知。”

王雪家长来校以后,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,并告知学校的处理决定。家长也表示认同,走之前,还一个劲对我表示抱歉:“给班级和老师添麻烦了,实在对不起。”

其实,王雪平日表现还不错。并且,我也了解到事情全貌:昨天考完试回到宿舍,王雪想整理一下床铺,碰到放在床铺下面的扑克——那是上一届学生留下来的——恰好王雪的好友在场,看到扑克后下意识地说:“还有扑克?咱俩玩一把,如果你赢了,这次考试你就能比我分数高,如果我赢了,我分数就会高。”两个女生这样说着,就在这时,宿舍管理员经过,看到扑克捏在两名女生手中,不由分说,记下名字,填上扣分单,上传到学校。

宿舍管理员是外聘人员。为了让管理员尽心尽力,学校规定,每个月宿舍管理员扣分必须达到一定分数,否则,就意味着工作不认真,工资就要受影响。这样做的结果就是,每天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扣分名单,几乎都来自宿舍方面。

王雪回家两天之后,我接到家长“老师,孩子回家以后我们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,孩子已经充分意识到错误,而且写了深刻的检讨,您看,孩子什么时候能回校上课?”

我告诉家长:“因为这件事已经通知学校了,班主任老师没有资格让学生直接返校,必须经过闻主任同意才可以,您要先和闻主任沟通。”

听我这么说,家长便要去了闻主任的电话号。

隔天,我又接到王雪家长的“老师,昨天和闻主任进行沟通,我说得很诚恳。可是,闻主任说,这件事已经报告校长,要等校长意见。还说,不排除把孩子开除学籍的可能。老师,孩子能够考上咱们学校不容易,千万不能开除学籍啊。老师,您说我们该怎么办?”

违反学校纪律的学生回家究竟待几天,学校没有明确规定,也曾经有家长因为孩子在家反省的时间过长找过大校长,闻主任都以“学生没有反省好”为由搪塞过去。可是,扣2分就要开除学籍?我不禁纳闷——这在学校历史上还没见过。

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往事。

年我在高三担任班主任工作,开学不久,邻班一个叫施伟的同学因和一名女生发生口角对骂起来,闻主任知道后,就撵其回家反省。按理说,学生之间偶尔闹个矛盾也正常,况且,施伟并没有动手打架,回家反省两天给个教训也就可以了。谁知,施伟回家三天,家长打电话给闻主任,闻主任就是不让回来。电话里,施伟家长好话说尽,就差给闻主任跪下了,可是,依然打动不了闻主任。

正值高三,学习非常紧张,耽误一天课程,学习都跟不上,何况已经三天?施伟家长实在没办法,便向班主任老师求救。邻班班主任老师给家长出了一个主意,让家长把闻主任单独约出来,给闻主任“表示”一下。

这名家长听取了“建议”,照做。结果,第二天,闻主任的处理结果就出来了:考虑到没有造成严重后果,学校决定,让施伟同学返校,接受班主任老师的再教育。

可是,我要和王雪的家长这么说吗?如果误会我,以为我向他们索要礼金怎么办?我于是问王雪家长:“在我们单位,你还认识其他老师吗?”

家长说,我们学校的林老师和他们是老乡。我说,那让林老师给你们想想办法。

我赶在王雪家长打电话之前和林老师通了电话,将事情经过再和他说了一遍。不待我说完,林老师就说:“这个家长也真是太‘朴实’了,想不到花钱送礼?前年我家外甥和学生闹矛盾,我去找闻主任都不好使,最后,是我姐姐拿元给闻主任,我外甥才回校上课。这世道,唉——”

不知道林老师是怎么和王雪家长说的。反正第二天,王雪就在家长陪同下来了学校。处理时,闻主任把我也叫了去:“校长意见还没出来,但我暂时先让你进班,在这期间你不要犯错误,否则,校长会怪罪我,我这也是冒着风险让你回来的。”

据我判断,这件事闻主任根本就没有报告校长,这只是他的“套路”,让家长感到事态重大、付出“物超所值”而已。但是,闻主任说得特别圆滑,家长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站着,不断点头:“那是,那是。”

王雪进回班上课之后,家长来办公室找我:“真是谢谢老师了,多亏您的提醒找了林老师。否则,孩子肯定还不能回校。”家长一个劲儿向我道谢,我脑补了昨天家长和闻主任见面的细节,不禁感慨。

2

我们学校的学生按照成绩一年一分班,也就是说,高中三年,一个学生有可能遇到三个班主任老师。有学生在一个班级待习惯了,或者真心喜欢某个班主任老师,就想三年都在这个班级——遇到这种事,不可避免地要找年级教学主任。

每年分班,教学主任都非常劳累,因为教学主任要考虑到每个班级的总平均分大致平衡,这样才能在分班之后的考试中看出每个班级的变化情况。

但是,教学主任最盼望的,或许也是这个时候。

有一年,一个亲戚家孩子上了我们学校,高一时在邱老师的班级。邱老师性格开朗,平时待孩子不错,于是孩子新学期想继续留在邱老师的班里。亲戚找到我,说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,这点事肯定没问题。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,没加考虑就应承下来。

找到分管这个年级教学的李主任,我说明来意。李主任煞有介事地拿出一个本子说要记下来,我看到本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姓名,想必都是找她调班的。她说:“你第一次找我办事,一定尽力。”

我受宠若惊,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。之后,我告诉亲戚,事情办得差不多,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。

亲戚问我:“咱找人办事,需不需要表示一下?”

我一挥手:“不用,我和主任关系不错,你就等着吧。”

听我这么说,亲戚也放下心来。可是,等到分完班,我给邱老师打电话,询问孩子是否在他班时,邱老师把名单看了好几遍,也没有看到亲戚孩子的名字。

我没有多想,赶紧给李主任打电话。听我说完,她一个劲抱歉:“看我这脑袋,怎么给忘记了。对不起,等来年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。”

对着电话,我不知该说什么,只能问:“李主任,现在没办法了吗?”

“一旦分完,就一年不能动,否则不乱套了吗?”她回我。

想想也是,主任一天那么忙,肯定也有记不清的时候。没办法,我只好硬着头皮把结果告诉亲戚。亲戚半天没反应过来,半晌,突然来了一句:“你不是说十拿九稳吗,你怎么办的?”

面对亲戚的不满,我只能一个劲儿道歉。

让我没有想到的是,不久之后,亲戚通过熟人找到我们学校保卫处的一名老师,竟然把孩子调到了邱老师班级。事后我才知道,他家花元钱搞定了这件事。亲戚还通过别人传话,说我办事太不实在,这点小事都办不好。言外之意,我白在单位混了这么多年。

我哑巴吃黄连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之后我把这事和一个关系不错的老师说了。这位同事听后,淡然一笑:“这不很正常吗?你难道不知道教学主任一年之中就指着分班挣点外快?”

看我一愣,同事说,如果是校内老师找李主任“分班”,元就可以;如果是校外人员找到她,至少要元。李主任嘴里说的“忘了”,只是对我不识时务的一个搪塞而已。

“你想想,她本子上记了那么多名单,怎么偏偏就把你忘记了?她记下你的条子,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可以办成。但你迟迟不表示,人家肯定也不会给你办事了。”

大校长也许听到了什么,年期间,召开领导班子会议,规定所有学生采取电脑分班,邀请部分家长参加监督。满以为以后分班这事就没什么猫腻了,没想到,一次聚会上,闻主任又道出“内情”。

闻主任当年大学毕业后和我一起来到这所学校,刚到学校时,都没有资格教课。可是,他不屈不挠,历经诸多磨难,终于在毕业15年之后当上了主任。那次聚餐,闻主任喝多了,当着几个朋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:“说是电脑分班,但是,电脑是人脑控制的,只要鼠标一动,还不是有机可乘?”

见我不明所以,闻主任接着说,分班时大校长也不在场,想调班的学生先不分到具体班级,“如果有学生想去你班,主任只需把那个学生加到你班名单就ok了,家长和其他老师们都在台下坐着,看到的都是表面,主任当着你们的面就‘偷梁换柱’了,你们知道吗?”而且,按他的说法,如果家长出手足够大方,教学主任还能够“自导自演”——分班时谎称把该生漏掉了,然后再把该生分到想去的班……

闻主任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,我却什么也听不进了。原本以为电脑分班会公平,却不想,只是换了一种作弊的方式而已。喝进肚子里的酒,我只想吐出来。

最后,闻主任说:“不捞点好处我当主任干什么?我为了当主任花的钱啥时能回来?我告诉你们,学校管理越严格,我们越高兴,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。学校的严格管理在一定程度上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便利……”

3

后来我才知道,普通班学生“调班”收费还只是“小意思”,实验班学生“调班”收费那才是“大手笔”。

我们学校每个年级将近40个班,都设有一个尖子班,学生都是有希望考入北大清华等一类重点院校的苗子。另外,还设有实验班,里面是有希望考入二类重点院校的苗子。教尖子班和实验班的老师都是各科的组长,不仅老师素质高,学生素质也高。因此,进入实验班或者尖子班,是每个家长和学生的目标。

尖子班的学生是凭借实力进去的,人数比较稳定,但是实验班的人数却有很大的流动性。学校每个年级每年大大小小要考试8次。学生如果接连2次考试成绩达到了进入尖子班和实验班的水平,就能进去;反之,如果尖子班和实验班的学生接连2次考试出了全校前名,就要回到普通班。

组里李老师表妹在我们学校读书,本来可以考入实验班,可是孩子心理素质不好,每次考试都和实验班失之交臂。最后,家长有些泄气,孩子也有些崩溃。没办法,只好让李老师想想办法。

李老师找到了当时负责年级教学的林副校长——他负责该年级实验班、尖子班的调配。林副校长有些为难地告诉李老师:“(孩子)来倒是可以来,不过,如果接连2次考试出了全校前名,还是要从实验班出来。”

李老师表示认同。当问到需要多少钱打点时,林副校长直接告诉李老师:“1万,而且,只能‘保’1个学期,如果下学期考出来了,还需要重新拿钱。”

李老师后来跟我说,当时听到这话,恨不得扇林副校长几个耳光——我们学校实验班从最初每个年级1个,增加到现在每个年级6个;每个实验班的学生人数,从开学时的40几个人增加到后来的60来个——怎么回事,每个人都心知肚明。普通家庭的孩子考出实验班就再难进去,而那些家长肯花钱的学生,进入实验班却轻松得很。

李老师和林校长表面上关系很不错,听说她每年各个节日都会去拜访林校长。纵使这样,办理表妹进入实验班这件事,林校长仍然“公事公办”,没给打一点折扣。

李老师问林副校长具体如何办理,林副校长告诉她,下次考试时,自己会把她表妹的名字告知教导处,教导处在判完卷子“上分”时把分数往高提,这样孩子就能够顺理成章地进入实验班——当然,这是秘密,不能让别人知道。

也许是心里实在憋得慌,不久后,李老师在一次吃饭时还是忍不住和我吐槽了一遍,最后她说:“还是当领导好啊,动动嘴唇就能挣钱。否则,单单凭借工资收入,哪个领导能在一线城市买楼?”

当然,也有和领导对着干的老师。有一年,一个姓王的老师想把亲侄女调进实验班,也找到林副校长。王老师自己没有孩子,视侄女如己出。学校为了调动老师们的工作积极性,规定老师家的孩子可以随便调班,所以王老师也没拿钱,林副校长就没有答应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林副校长种种有违规定的行为,王老师也知道一些,于是,王老师当场发飙,要挟林副校长,说如果不答应他,他就去找大校长和教育局领导。

林副校长一听害怕了,最后,王老师一分钱没花,事也办成了。

王老师的事迹不知怎么就有人知道了,知情者拍手称快。只是,像王老师这样敢于和领导叫板的老师太少了。

4

作为本地的重点中学,我们学校每年招生人数有限。很多社会人士纷纷寻找“人脉”,期望把孩子安排到我们学校就读,这样一来,就给领导们挣钱又提供了另一个空间。

年,我在高二做班主任工作时,邻班的班主任是王茹老师。她是一名优秀的数学老师,全校有口皆碑。临近第一学期期末,管教学的马副校长找到王老师,说给她班送来个学生,是自己的远房亲戚,要王老师多加照顾。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,王老师也对那孩子高看一眼,不仅给孩子找了一个学习好的同桌,而且在各个方面都照顾有加。

那时我们学校上午要进行跑操,平素王老师严厉,班上从没有同学在跑操期间请假。可是这名新来的学生仗着王老师的照顾,总以各种理由不跑操,不是今天肚子疼,就是明天脚崴了,总之,就是不愿意出去跑。起初,王老师还关心孩子的“病情”,可是后来,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

一天跑操时间,王老师回办公室取书路过班级的教室,发现这名学生正从水房往教室跑——可是,那天她不跑操的理由是脚崴了。脚崴了还能跑?王老师霎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,叫住那学生,严厉地批评了一顿,稍后,又给马副校长打去电话说了这件事。

让王老师奇怪的是,马副校长在电话里直接就忘了他给王老师班级“送学生”的事,更忘记这个学生的姓名。几经王老师提醒,马副校长才恍然大悟,忙不迭地说着:“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,哪天我批评她。”然后,马副校长叮嘱王老师:“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,拜托了。”

王老师越想越纳闷,于是找来这个女生问个究竟。让王老师大跌眼镜的是,这孩子竟然不知道马副校长和她是什么亲戚。王老师接着问,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学校读书的?她的回答更是让王老师没有想到:“我家花了两万块钱找人进来的。”

王老师问:“你怎么知道花了两万?”

学生回答:“来这所学校之前,我妈告诉我的,让我好好学习。”

至此,王老师已经完全明白了,这个女孩原来就是个寄读生——我们学校之前招过寄读生,年高考,在我校寄读的一个学生在考试中作弊被抓,省里要给该生所在学校通报批评。可是,处理哪所学校呢?处理我们学校,我们不同意,因为该生学籍不在我们学校;处理该生学籍所在学校,那所学校也振振有词:“虽然学籍在我们学校,可是,孩子不在我们学校读书,高考教育的责任在就读学校,不在我们。”踢了半天皮球,最后两所学校都受到了批评。从那年开始,教育局下达了一个文件:今后,任何学校都不允许招收寄读生。

显然,马副校长并未把这文件放在心上,当然并不止他一人。

就在王老师跟我说完这个女生的事后不久,林副校长也找到我,说要给我班送一个学生。

因为有了王老师的前车之鉴,我未置可否。看我有些为难的表情,林副校长说:“放心,这个学生非常老实,不会给你惹事。而且我和政教处也打过招呼,绝对不会给这个学生扣分、影响你们班级形象。各种考试也不用你操心,我和教导处打好招呼,他们自会安排好。”

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,我也没法深究了。我明白,林副校长之所以和政教处打招呼,是怕这个学生的名字出现在扣分板上让其他同学看见——这个寄读生是本地某初中毕业的,有很多同学也在我们学校就读。林副校长嘴上说是为我着想,实际上是怕这学生身份暴露,给自己惹麻烦——寄读生高考报名是回学籍所在学校办理,如果没有人举报,他有没有在这所学校读过书,是没有人知道的。

学生来到我的班上后,我经常找他谈心,告诉他要遵守纪律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好在,这名学生还是听话,学习努力,高考成绩也不错,考上了一所不错的本科。不过,这个学生在我班里读了两年,林副校长竟然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,全然不提我付出的努力。

其实,副校长们之所以这样大胆,是因为大校长从来不会亲自到班级核对班级人数。即使是核对人数,也是副校长去做,这样一来,和没核对没有什么区别。

到了高三,寄读生更多。高三开学之后,有学生想考艺术类院校的,需要去外地学习艺术;一部分学生想考高职单招,也会去参加一些专业课学习……这样一来,班级的人数总是不固定,有时会多一些,有时会少一些。这给寄读生的存在提供了机会,因为他们可以顶替那些外出学习的学生——除了班主任老师,领导无法掌握这些具体情况。

这种频繁安排寄读生的乱象,终于在年酿成大祸。

曲老师那一年担任高三班主任。开学不久,吴副校长就给曲老师送来一个学生,称是自己的远亲,让曲老师多加照顾。曲老师想都没想,就接收了这名叫做李天奇的男生。

既然领导有话,曲老师自是对李天奇很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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