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喜欢上班聊八卦的女孩,被裁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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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职业故事-
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，都会经历很多看似相同却各有千秋的故事，有时我们是斤斤计较的小人物，有时又会变得胸怀宽广；有时我们嫉妒抱怨，有时又温暖包容；有时暴躁易怒，有时又平和如圣贤。然而无论我们怎么多变，最终都会具象为像“王主任”、像“老季”、像“小梅”一样的普通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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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业后的第二个月，我来到了一家以售卖医疗器械为主的公司上班，虽然专业不是很对口，但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一份可以用来糊口的工作，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。
因为是文科毕业的应届生，相对的也比较缺乏社会实践经验，公司人事部便把我安排进了办公室，负责一些端茶倒水、文件整理、会场布置等基础工作。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个人，除去办公室的领导王主任和负责整个公司网络管理的老季以外，剩下的就是坐在我左手边，和我前后脚进入公司的小梅。
第一次见到王主任时的场景，让我立刻联想到了《红楼梦》里，王熙凤的经典出场画面——人未至笑先闻。而切实和王主任相处过一段时日以后，又觉得她和王熙凤有着本质的区别。虽然都是细长眼，王熙凤的是丹凤眼，可王主任的眼睛却像一条狭长的细缝，若不是抹在眼皮上的淡粉色眼影，和每次随着笑声微微颤抖的假睫毛的时刻提醒，还真的很容易让人忽略了那对隐藏在细缝背后的精明眼光。
与王熙凤的冷笑、嘲笑、泼辣的笑、爽快的笑不同，王主任的笑声很有特点，女中音般的“呵呵”声，配着声带特有的颤抖频率，偶尔还像嗓子眼儿里有个哨子般，夹带出些许哨音，时而轻快、时而稳重、时而低沉、时而高亢，给人一种爽朗却又不失矜持的感觉。同时，这个笑声还具有某种特殊的魔力，同样的声音落在不同的人心理又会产生着不同的化学反应。
有一次，小梅悄悄凑到我跟前，无不神秘地讲述着上午会议室里发生的各种冲突和利益双方的互搏，正讲到忘形处，王主任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，还没等小梅有任何反应，就又面无表情、目不斜视地飘了出去。只见小梅满脸涨得通红，默默地转身回到工位上，眼神涣散地不停滑动着手里的鼠标，也不知那时的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。
事后小梅还一直在念叨，说王主任肯定对她有意见了，冲她笑着的时候感觉就像有一万多颗小石头，从不同的方向飞来砸在她的脸上，却颤抖在她的心里。每听小梅抱怨一次，老季都会不以为然地说道：“小姑娘就是脸皮子太薄了，凡事顺其自然就好，想那么多干嘛，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子小事情就把你开除了吧？多历练历练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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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季口中的历练很快就变了现。
某天下班时分，我正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准备踏出办公室门口时，上面的紧急通知却先我一步进了门，要求办公室所有人员，全力配合招待好合作方领导共进晚餐。王主任很认真地告诉我们，晚上的宴请对于公司下一个项目的签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，千万不能有任何纰漏。
自进入公司以来，我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类重要的接待工作，自然也随着气氛的转变而紧张和严肃起来，处处行事更比平日里小心了许多。
虽然对接待方面的工作还比较生疏，好在有王主任和老季牵头，我和小梅打起下手来也不至于太过忙乱。
不做不知道，可一旦接触了，也倒颇有些感触。从接待场地的选择到挑选酒水菜品，无不透着经验和机巧，不能选太低档的地方对客人不尊重，考虑到公司的资金限制也不能选太奢华的地方，有的客人不喝白酒，有的客人不喝酒，有的客人不吃辣，有的客人就好口味重的菜；菜不能点太多，点多了显得浪费不谨慎；菜也不能点少了，大家酒意正酣时想夹一筷子，一伸手盘子里空空如也，现点又接不上趟，这么尴尬的冷场谁的脸面上也兜不住。主位在哪，陪位在哪，敬酒要按什么顺序来，倒酒要从哪边倒，夹菜要怎么夹，转桌要怎么转.......
这么多弯弯道道培训下来，我和小梅只觉脑袋比斗大，以往亲友聚餐、喜宴婚宴，大小排场的饭局也吃过不少，可从没这么多繁琐和顾虑，也从没想过吃一顿饭要考虑这么多复杂的问题，我不禁在心理盘算着：“这些大人物们每天在饭桌上不好好吃饭，尽动脑子了，会不会得胃溃疡呢”？
还算好，当饭局真正开始的时候，气氛并没有像我和小梅想象的那般严肃。起初双方领导还比较客套，你来我往几杯酒下肚，再被对方的陪行人员互敬一轮下来，场间氛围明显活跃了不少。杯盘交错之间，领导双方的敬慕之意、下属之间的敬佩之情逐渐漫延开来，甚至连陪在一旁为领导们倒酒的小梅和我都连带的被夸奖了几句。
在欢声笑语中，晚餐也完美的接近了尾声，许是喝起了兴致，领导们意犹未尽地邀约大家前往下半场KTV继续延展这欢愉的氛围。虽说我是个喜静不喜闹的人，很不适应这类场合，但既然领导发话，王主任也没有让我们先走的意思，也只得硬着头皮一起跟了去，顺便自我安慰，这是加入公司以来第一次参与的大型接待活动，权当学习和历练了。
这或许是我参与过的最特别的一次KTV活动，原来KTV不光是用来唱歌的，还可以在充满智慧的娱乐人手中变身为大型游乐场所。
只见一群人在主持者的安排下，有序地将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，围着桌子连成一个椭圆形，开始不仅不慢地绕着圈，当唱歌的人开始随着音乐起唱时，绕圈的人们也随着音乐的节奏有快有慢地调节着转圈的速度，当唱歌的人随机把话筒递到刚好转到面前的那个人嘴边时，如果那人能接上歌词和调子，就算顺利过关，如果接不上或走调了，就要罚酒一杯。
在这样的轮番轰炸下，对方公司的一位女领导再也难以支持，王主任见状连忙招手把我和小梅叫过去，交代我们先把她送回酒店。
人的体重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，当你清醒的时候是一个重量，当你吸着肚子提着气的时候又是一个重量，然而当完全喝醉的时候，就只剩下地心引力了。
这位女领导身材本来挺好的，但如今我和小梅一人架住一边胳膊都无法将她扶稳，实在没办法，只好申请把老季调来搭把手。
三人合力好不容易把她背进酒店房间，老季先蹲下身来让她坐在床尾，我和小梅一人一边的小心扶着，试图想把她往床头方向拖动一下，奈何我两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类型，只见动作不见动，在一旁满头大汗的老季甩了甩发酸的胳膊，无奈的歪了歪脖子，只得深吸一口气探出酸软颤抖的双手，准备捞着女领导的背把她拖着往上挪挪。可谁能想到，醉得如此不省人事的女领导突然伸出双手死扣着老季的胳膊，一挺身，一张口，就叼在了老季的左耳上，老季吃痛，猛地怪叫一声，用手一推挣脱起来，踉踉仓仓朝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。
我和小梅被眼前突发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，转头去看老季的时候，只见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左耳，一道血红顺着他的指缝和耳根缓缓留下。再看那女领导时，却早已像方才那般又醉了过去。若不是亲眼所见，我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发生在转瞬间的一幕。
事后，公司领导似乎对这个小插曲一无所知，只是王主任把老季的治疗费以接待的名义给报了下来，还准了一个星期的假，让他好好在家养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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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老季休养的那段期间，小梅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，每天拿着材料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都是精神奕奕的，回来的时候更是双目放光。找我聊天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小心翼翼，每次的开场白都是一句：“你知道不？”
但是不管我知不知道，也不用我回答，她都会很及时的接住话题，比如哪个部门谁和谁又有矛盾了，哪个领导看谁又不顺眼了，谁的工资又涨了，谁的家里又是什么背景了，总之，这些八卦每天都可以不重样的从她的嘴里说出来。
有一次我很好奇地问小梅：“都是谁和你说的这些，一天小道消息怪多的。”小梅狡黠一笑，看看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她，便掩着嘴说道：“去其他办公室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呗，他们总问我老季的事，我说也说腻了，还不得换换话题。”
听她说的如此自然，我后背莫名的生出一阵凉意。
许多天后，小梅满脸焦虑地凑到我面前悄声问道：“你知道不？公司准备改制了，听说要裁掉几个人。”见我没反应，又接着说：“你说他们其他办公室的都是老员工，就我们是新来的，还没什么核心技术，要裁肯定是裁我们，哎呀，咋办啊。”
自从这个假设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以后，每天早中晚她都会焦虑一次，往别的办公室跑的频率也更高了，可每次回来的时候反倒越发安静了。
果然“天算不如人算”，在年底的KPI考核里，小梅的各项指标都不达标，最后真如她假设的那般离开了公司，而我，却幸运地留了下来。其实我也不知道留下来对我来说是好是坏，每天做着完全和专业挂不上钩的重复工作，似乎也过了前期的新鲜阶段，慢慢的有了些许倦怠。
在某个节日里，家人给了我一张VIP美容折扣卡，可惜我对美容这方面没什么追求，也就一直闲置着。有次整理钱包的时候，王主任瞄见了放在桌面上的卡，她很激动地谈起了去这家美容院消费时的美好体验，附带着感叹了下并不亲民的价格。
我心想着反正放着也是放着，既然折扣力度大，不如就借给她用吧。她听到我这个提议时并没有多惊讶，但是内心的喜悦之情依旧从那两道微眯的细缝里满溢了出来。在那之后，只要她去美容之前都会来找我拿卡，本来我觉得挺麻烦的不如直接送给她算了，但转念一想，别人送我的东西，既然我不用还是应该找时间还给原主才对，就还是暂时把卡留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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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了一个假期的思考，我最终还是把辞职报告放在了王主任的桌面上，她也并没有说什么挽留或者煽情的话，只是程式性地问了几个类似于“为什么不干了”“有什么想法”之类的问题，我也一一做了回答。末了，王主任悠悠叹了一句：“其实在哪工作都是一样的，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啊，年轻人还是多努力吧。”
多年以后，我也陆续换过几份工作，也自主创业过，但每每回想起这第一份工作，跳入脑海的却只剩下王主任那双独具特色的双眼，和她对我说的那句话最后一句，哦对了，还有她最终也没能还给我的美容打折卡。
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，都会经历很多看似相同却各有千秋的故事，有时我们是斤斤计较的小人物，有时又会变得胸怀宽广；有时我们嫉妒抱怨，有时又温暖包容；有时暴躁易怒，有时又平和如圣贤。然而无论我们怎么多变，最终都会具象为像“王主任”、像“老季”、像“小梅”一样的普通人。
古人以史为鉴，我们以人为鉴，每个普通人的身上都有着彼此的共同点和差别，有优点也有缺点。但只要我们知道自己最终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，想要的是什么，就能在自我成长中，有意识地汇集更多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，结合夜以继日的反复练习，在每个不同的人生阶段保持复盘和总结，最后终将形成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成长心路。
那时候的我们，或许也终会明白，我们真正把自己塑造成了那个独一无二的个体。
原标题：《那个喜欢上班聊八卦的女孩，被裁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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